第12章 浮沫（2 / 2）

可是神也是会打瞌睡的，有惊无险不是每回都能用上的词。

花集记得曾经他在烂石瓦砾下发现李行的时候，他和一小众幸存的将士徒手将这位战神扒拉出来时，他就只剩半口气，差一点点就去见列祖列宗了。也记得利箭刺穿李行的盔甲，他烧得稀里糊涂九死一生的时候。更记得李行潜入敌营差点暴露拼死闯出的经历。

他都清楚的记得。

那人是个喜欢在生死徘徊里抢战利品的主。以前花集并不会拦着他，毕竟富贵险中求。可是现在不一样，李行已经登基他是万民之主。

现在的大成经不起易主波澜。

他花成羣所追求的东西，也必须要李行安然无恙才能实现，所以他的心放不下来。

秦七峯见他兀自紧锁着眉没甚反应，便也不说话了。他看着远方地底升上的烟尘火光，勉力忍受马背上的颠簸。

清印带着两千乙未军是为了打伏击的，他在沙盘上点出的那处正是相水溧。他擅长利用地形，相水溧的地形虽然不是打伏击的好地方，但是它有一条——窄且长。这意味着就算后续大军再多，他们一时之间的发挥也是有限的。清印并没有靠着两千轻骑扫光别人几万大军的打算，但是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行了。

急报已经向中原驻军发了过去，最近的辎重和援军隔日就能赶到。

但是当清将军和他的乙未军还赶到相水溧的时候，他心里那些周密的计划战术就都打水漂了。

他被李行留下驻守在要道上的两个小兵截了下来，皇命如山，他们的军队不可以前进一丝一毫。

清印没有办法，急得马蹄儿打转。只能细细盘问这俩其实也不明所以的小兵，得到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情报更是让他心梗。他的皇帝陛下就带了那么一小队人就去截他的胡？还真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？

在这段黑夜里，清大将军额上的青筋和他的老战友花大人的微妙的同频了。

清印和乙未军停驻在朝水道上，其实离相水溧并不算远。他们在这干等着没多久，相水溧方向传来了经久的轰鸣声，整个大地都在震荡，就连他们训练有素的战马都开始惊慌地嘶鸣。

清印第一反应是地动，可旋即察觉了这“地动”的非同寻常。

而相水溧，古辞则激动地都快拽掉马背上的鬃毛了。

他终于亲眼看到他亲手构建的这个世界观里，这个叫李行的男人是怎样如鱼得水一般纵横驰骋的。

其实他们纵马来到这里的时候，古辞是不明所以的。而他们下了马之后，他又被李行安排在了一个安全范围，一个只能看到那人和姜岁衷返交代了什么，却听不明晰内容的距离。

然后衷返和姜岁就隐入夜色之中，朝着不同的方向一闪而去。衷返简直像是动画里的标准忍者，而姜岁则白衣翩然。不过古直男欣赏不大来这种白衣翩翩“美少年”，只觉得他在此时此刻像是个索命白无常，连带着衷返就成了配对的黑无常。

李行走到他身侧：“先生策马奔波这许多时，该累了吧。”

累？不，并不！古辞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想搞清楚李行到底要怎么搞事情，他简直跟嗅到了八卦气息的中年阿婆一般，兴奋得不能自已。

不过李行手动忽略了他那张精神抖擞的脸，让后头的小士兵解了一张披风铺在还算松软的枯草地上。

“先生坐下休息会儿吧。”

古辞目光明灭不定地看着他，最终还是坐下了。内心疯狂呐喊，说好的搞事情呢，就派衷返和姜岁？你确定？

没过多久，李行就用实际结果告诉了他，他确定。那时候衷返和姜岁都已经回来了，衷返尽忠职守地站在李行身后，姜岁则撇开了他们这一小波人恨不得“二里地”，非给自己显个清新出尘来。

然后马蹄声越来越近，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。是大军压境的时候那种轰鸣似的震动，一直到古辞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脚下的土地在颤抖。

李行和古辞他们站得很远，不过这方地势高，可以清晰地望见相水溧那灌木峡谷里的模样。

冗长的军队几乎填满了这个小小的峡谷。古辞不自觉地攥紧了五指，李行也在他没察觉的时候，一根根替他掰了开来。他听见这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。

“是时候了。”

那一瞬间古辞想到了所谓的“万物生长”的声音。以前在房间一个人码字无聊，他会把动物世界之类的纪录片放着当背景音。那些镜头匍匐一年记录一颗种子的春华秋实，然后以数十倍数百倍的速度快放。再把那幼芽挣破芽衣冲破土壤窸窣成长的声音放大百倍，呈现到观众面前。

就是那种声音。

那是前奏，然后只连绵不断的轰鸣，是方圆十里都能听到能感受到了剧烈震动！

古辞刷地站了起来，他唇角颤了颤，才对身旁缓缓起身的男人道：“你做的？”

那人宠辱不惊地只点了一下头。

“这绝对不是天然的地动，对不对！我不相信你能算准这地界这时候有这种天灾，老天爷也不可能给那么大的面子。”他看着远处的裂谷，现在真的是裂谷了，幽深看不见谷底，他凭着那数万兵马坠落的声音粗略估计了一下，至少二十米，“也不可能那么正正好的，就圈了相水溧这方寸土地。”

古辞并不是在质问，李行听得出他的语气，是兴奋中夹着不可思议。可惜他们身侧都是随行的兵士，不然李行也不用压抑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。

他对古辞说：“衷返是大成国最强大的木系祝师，他能让一颗种子瞬间羽冠参天，也能让百年古树顷刻返璞归真。而姜岁要做的，只不错是给这地界松松土而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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