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章 疯子（2 / 2）

那一瞬间，乌岩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下来。像是一身黑袍都被人撕了下来，然后整个人被一丝不挂地丢在了世人面前。

“没事，我不在乎。”她自顾自地继续说，“我不在乎谁爱他谁喜欢他，但是师父，既然你也这么在乎他，你不想他回来吗？你看那院子外的花都枯死了，乾哥在的话，怎么会让那里一片荒芜？”

乌岩整个大脑嗡嗡的，乌澜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回荡，像是从四面八方袭来。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，面具下的脸色一片青白。半晌后他才好不容易地能够发出声音。

“我把你把这个咒去掉，不是死咒，会有办法的。”

“怎么不是死咒。”乌澜眯起眼睛，抬起她斑驳的右手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，一只很普通的木簪，还是乌乾亲手雕的，可是现在这簪子的柄却尖得异常。她把那尖锐的一头贴在了自己的脖颈的动脉上，哪怕是木头的东西只要足够尖锐也就和刀剑无异了。她轻轻一压一颗血珠就冒了出来，“您看，这不就是死咒吗？”

“如果你帮我一起让乾哥回来，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？我不如现在就去死，带着这孩子去地下找他团聚。也省的孩子出生以后在无父无母。”

“横竖这孩子都来不到这世上的，师父。”

乌岩像是败了一般，垂下了自己的手，紧紧捏着那本手札。

疯了疯了都疯了！古辞扒拉着自己的头发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，或者说看着乌岩手上的那本手札，看着那竖排的书名，看着“不自生，故长生”这六个龙飞凤舞的字。

“怎么可能……”他喃喃道，“这分明是个同人才对啊，这明明就是个同人，怎么可能。”

怎么可能会有被他砍掉了的设定呢？他知道那是什么，那是“逆天改命”的秘籍，是最初就写在大纲最后却被他删掉了的存在。李行死的早，他是千古一帝但也同样杀虐深重不可自制，是该死的。他心里虽然也不舍，但还是放弃了什么“复活”“转世”梗，人死了就死了没那么多如果。

不，这些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被他砍掉了的，谁也没有告诉过的设定，怎么会出现在一本同人里？这真的是同人吗？他到底是来了个什么地方？

无数的疑问淹没了他，以至于他没有察觉身旁多出了一个人。

不过那人比他还崩溃，颓然地跪在地上，眼泪全砸进了土里。

然后他们都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。浓郁的还惨杂了一些其他的味道，古辞不知道是什么。但是现在出现在他身边的乌乾却很清楚，那是朱砂的味道。

画面里一团乱，不大的屋子烛火昏暗，那人躺在床榻上，一身已经被汗水浸湿。她的两条手臂上都是斑驳尖利的咒文，一路勾连着床榻上地板上的巨大阵法。她喘息着，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。

大巫师站在阵法之中，他咏唱着复杂的调子，捧着那本手札，词都是其中的咒语，咬字低沉像另一种语言似的。

古辞身边那个人哭得越来越大声，上气难接下气。古辞大概知道了，这个赵高得就是里头那两人拼了命要起死回生的乌乾。

他走到赵高得身边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就在这时，床榻上的乌澜又开始一阵痛苦的呼叫，她紧紧拽着被子牙关咬得咯咯作响。

忽然她手臂上的咒文都消失了，带着诡异的红光没进了她的血肉，一路下蹿。然后，一个男婴出世了。那些朱砂勾勒的复杂阵纹也都向那个男婴钻去尽数没进了他的身体。

这之后才迎来了一声迟来的啼哭。

乌岩的祝力一下子被抽干了，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，粘稠的血从他的面具下渗了下来。

乌澜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，耳畔嗡嗡作响。她喘息着撑着一口气问，“成功了吗？”

“嗯。”乌岩站了起来，想将孩子抱起来，却发现了不对，“你大出血了！”他把孩子用小被裹着放到了旁边榻上，马上给乌澜把脉。

脉衰渐枯，气弱至损。根本已伤回天乏力。

乌岩握着她的脉，想用祝力为她吊命，但用尽了力气也调不出分毫。“我，我去给你拿药，没事的没事的。”他低声呢喃，像魔怔了。

刚要起身却被乌澜反手抓住了，她手中力气不大她也不可能有多大力气了，可乌岩还是被她拉住了。

“不用了，”她说，“我本来就不想活了。对不起啊师父对不起。”她眼角终于流下了一滴泪水，“请您好好照顾他，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这一切。”

“永远也不……”声音减低，终至虚无。

她死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