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长寿（2 / 2）

“俞少东家，可算是等来您了。主子已经派人来吩咐过了，都安置好就等您来了。”

“有劳了，掌柜的怎么称呼？”李行从善如流地收起了一身贵气，和气地问道。

“鄙人赵如意，叫赵掌柜就和主子冲撞了。不过我长得比较富态，这里的乡亲都叫我豚叔。俞少东不介意，叫我老豚就行。”

李行还是叫了他豚叔，然后介绍了古辞和衷返。衷返仍然是他的随侍，古辞却变成了他的表弟。古辞看着这位掌柜的，确实像只吃饱喝足的豚鼠，特别是咪咪线的那双小眼睛，看他皮白馅儿大的模样，还是个珍惜的白毛品种。

寒暄还没完那个小厮已经上前来接过了衷返手中的行李，然后牵着马车去了后院。

豚叔则引着他们三人去了下榻的地方。

进了屋古辞就暗地里翻了个白眼，你丫这么大，这么大的宅子！就不能每人给个独立的单间儿？他想自己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掌柜的给了两张床。

“俞少东你们先休息着，我去吩咐厨房把晚餐端过来。”豚叔给他们每人沏了茶，就去了厨房。

虽然这段时间舟车劳顿，古辞已经很习惯和李行单独相处了，可那都是同一辆马车上无可奈何的事儿。这明明都能一人一间，为什么俩大老爷们非得挤在一块儿啊。

十分渴望私人空间的古辞，面对一桌子丰盛的晚饭都提不起兴致里。某人还一个劲儿地往他碗里夹菜，他根本吃不下。

吃饭间，豚叔和李行聊了起来，开始还是寒暄听到后来古辞才听出了些东西。这位豚掌柜的原来是做药材生意的，这村子人称长寿村，村里的老人几乎没有九十以前登极乐的，整个村的人靠山吃山，都以药材为生。因为村里头的长寿之名远扬在外，许多药堂和大户都愿意花重金求这边的药材。

豚叔是整个长寿村药材生意的调度，而李行这位俞少东，则是从京城来的商铺少东，来谈生意的。

俞少东，古辞慢慢地嚼着一颗鹌鹑蛋想到，在蜀中顾侯爷给他的信上写的好像是俞吞墨来着。这是他行走江湖用的专属化名吗？

真是有闲情逸致。

堂堂一国之君，跑来这种药材的深山里究竟想干什么？总不至于太医院缺药药完了吧，还是他想长命百岁，微服私访来这取经了？

脑子里各色吐槽最终被古辞总结成了一句话，迟早要完。

舟车劳顿让古辞有些扛不住，躺上床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，可惜他心里压了许多疑问也没能睡安稳，只是沉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境。

他知道这是梦，清晰而明确，但是他醒不过来。恐惧的低语他听不明晰，挤挤攘攘的面庞他也分不清楚，但是这里弥漫的腐朽肮脏的味道却无处可避地折磨着他的神经。

这是一个逼仄的笼子，里面还有十来个半大少年，他们被剥地一丝不挂，四面八方冲来的水将他们刷了个干净，也刺骨冰凉。

片刻后，响起了凄厉的悲鸣，古辞闻到了皮肉焦煳的味道，他望过去，笼子里的孩子被一个个拉了出去，肩胛上被烫红的烙铁烙下了统一的记号。他觉得浑身冰凉，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倒流，他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孩子，清晰地看见了那张扭曲痛苦的脸庞，是李行。

隔着人群，他听见了那个孩子失语地喃喃：“为什么，为什么要这么对我？”

很快就轮到了古辞他自己，他清楚这是个梦，清楚这是《邪帝》里的片段，可当烙铁落到他身上的时候，还是痛得神魂扭曲。他掩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：“对不起。”

最开始地喃喃自语渐渐变成了失声痛哭，李行惊醒，他掀了被子披了件外衣走到古辞床边，轻声唤道：“先生先生？”

梦里的人无知无觉，兀自悲伤。

他叹了一口气，将人揽进了怀里轻拍他的脊背，一下一下给了他一种缓慢而安稳的节奏，古辞的呓语声终于渐渐消弭。

“你怎么总在说对不起呢，这一次对不起的也是我吗？”李行伏在古辞耳边低声问道，“究竟是哪里让你觉得如此抱歉了？”却没有得到回应，他有些坏心得揉着怀里人的头发，下了大力气可怀里的人依旧现在噩梦深渊，无处醒来。

他只好改成轻柔地顺毛，月光透过窗柩洒在古辞的脸上，他顺着银辉抚了上去，指腹触到一片细腻温凉。几乎是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，然后褪了外衣躺到了古辞身边，依旧将人揽进怀里。他嘴唇厮磨怀里人的耳珠低声道：“原谅你，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。所以，你也一定要原谅我啊。”

梦魇大概是过去了，他感受到怀里拥着的人渐渐平静，然后终于好眠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