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(2 / 2)
徐瑾麟低头把裤脚塞进靴子,系紧鞋带,笑道:“我难道要平底小皮鞋加裙子来干活儿吗?”
梁桁拿出手机,头也不抬地回答:“那倒也不是。”
徐瑾麟笑了笑,将头后仰,躺石头上晒太阳。
她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,比梁桁小一岁,但经验要丰富得多。分组导演离开后,许多事情都是由她定夺。文字的部分自不用说,她还额外肩负着拍照的任务,每天常常需要忙到半夜。不过徐瑾麟似乎有着超出常人的精力,梁桁没听她喊过累,甚至连哈欠都没有一个。
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,徐瑾麟扯着脸上粗糙的皮肤说:“当然是因为出于热爱了,等过了三十岁,就不打算做这行了嘛,所以是抱着干一天少一天的心态,希望能出来好作品,哪能天天上山下海。”
梁桁心道,我也挺热爱的,但我困得要命,哈欠连天,更不用说工作室里的其他人了。
但不管怎么说,漫长并且艰苦的工作途中,有这样一个伙伴他还是非常舒心的。
结束聊天,徐瑾麟趁难得的空闲继续晒着太阳,梁桁打算找个地方抽根烟,转头招呼何辰兴时,对方竟然已经走远了。梁桁快步跑过去,拍了拍他布满**的背。
“你要玩一.夜.情吗?”何辰兴促狭道。
“跟我?”
何辰兴不理会他的玩笑,转身用眼神指指徐瑾麟,“出来这么久,大家估计都****,小心露水姻缘般的别样职场恋情。”
梁桁避重就轻:“你不也干……嗯……肥柴烈火?”
何辰兴强调:“我说真的。”
梁桁蹲到地上,揪起一棵野草,“你为什么会突然对这种事感兴趣?”
何辰兴摇头:“不是我,是大家,徐瑾麟主动对你示好了吧?我们都听见了。”
“哦,是啊。”
“反应太冷淡了。”何辰兴夸张地倒吸一口气,“所以你要趁出差,跟她玩几天?小心甩不掉,她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。”
梁桁用胳臂肘捣何辰兴:“宅男还挺懂感情嘛?”
“宅男涉猎群书。”
梁桁点起烟,说道:“我哪有谈恋爱的心思。”
“没有心思,不等于不愿意做那种事。”何辰兴意外地很执着,在这个话题上。
梁桁把烟灰弹进烟盒里:“我有兄弟。”
“那个小孩儿?”
“我的右手!!”梁桁呛咳一声,把何辰兴搡倒在草地上,踹了他一脚,随后问:“你们都不觉得有问题?许鸣也拿这个开玩笑。”
何辰兴像个球似的坐起来,摘下眼镜,边擦边道:“我大学宿舍就有一对啊,有什么?”
“我表现得很明显?”梁桁自以为十分理智并且克制,甚至为自己制定了五年小计划。
何辰兴掰着指头数:“随身携带对方的照片,干活前都要拿出来看;甚至在对方家里安装摄像头,卡成马赛克也得瞅两眼在线生活小直播;公司服务器专门设置文件夹,加密对方的大特写资料;为了跟对方聊会儿天,找信号差点翻下山头儿……”
梁桁抬手:“行了你别说了。”
摄像头是徐春阳买的,做活动,买一送一,梁桁就拿一个去给童景熠装上了。装的那阵子是初春,案子还没结束,童景熠觉得装一个也好,安全,就没推辞。刚开始还时常看一看,如今热乎劲早没了。梁桁一开始也没太在意,如今出来了几千公里,倒是想着会点进软件瞧一眼。不过,童景熠的生活轨迹单一到几近枯燥,完全没有趣味,平日里连个朋友都不会上门,只有李言和童晖偶尔过去。
何辰兴见他没有反应,继续道:“这种行为,只有两种可能性啊。”
梁桁丢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。
“肉眼可见的,要么是变态,要么是痴汉嘛。”
梁桁把烟盒往何辰兴兜帽里一塞:“这俩也没差多少吧!”
何辰兴淡定道:“是啊,你就是变态痴汉。我们都这么觉得。”
梁桁撩起微湿的刘海,得意道:“那真是不好意思,你们的摄像师,是个走在那什么边缘的危险人物。”
何辰兴难以置信地大张着嘴望过去。
梁桁无所畏惧道:“怎么?觉得我脸皮厚?还是太坦诚?”
何辰兴磕磕巴巴地:“都,都有吧……”当然还有点疑惑,“你都这样了,不去主动开口吗?”
梁桁起身,目光投向不远处积雪半融的高山,叹了口气。
“不好说,我怕过了这股劲儿,就不喜欢了。”
涉猎群书,在文化作品里谈过三百次恋爱的宅男,何辰兴,沉默了。
“不太懂你们这些漂亮人的想法。”
梁桁避重就轻:“漂亮人?谢谢喽。”
话题结束,两人走回去,收拾器材,开始做准备工作。
拍摄任务只剩下三分之一,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,他们仿佛一群迁徙的动物,顶雪冒雨,横穿了大半个高原,下过冰面,也上过雪山。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地方,还不幸损坏了一台昂贵的航拍器。
因此在环境相对较好,又有人居住的村落里,只剩沟通是问题的话,反而没那么焦心了。至少,有热茶喝,有炕睡,住的地方也从帐篷变成了平房,更不用为了拍摄特殊物种,在悬崖峭壁上战战兢兢蹲一整天,吃口饼干都不敢出声。
当然,他们也拿到了过往从来没有过的高质量珍贵镜头,享受了短暂的无污染优待。与人口密集的其他地区相比,这里干净极了,连人际关系都随之变得简单随意。
先生存,再生活;比起手机,更重视手艺。但这不代表村里人过得原始,他们也聊网络热词,会购买使用智能设备,只是在严苛的客观环境下,对待各类欲.望的态度更加平和纯粹一些。
梁桁扛着机器,跟在众人身后,进到一个拥有三层小楼的院子里,熟络地与男女主人打招呼。这是个大家庭,有九口人。年长的父母和大儿子是藏纸工艺人,大儿媳在五公里外的中学教书,小儿子和儿媳在更高的地方开辟了果园,种植苹果。剩下的三个小孩子,两个还在上初中,一个在外地读大学。
原计划是只拍藏纸工艺传承,但内容略显单薄,实地探查过后,更换了主题,以家里的人为主角,重新分小组进行拍摄。工作量增大了,人手不太够,但似乎比单纯地表现技艺更有故事性,梁桁操作起来很顺手。他是个擅长主动去推进事情的人,也擅长挖掘别人的另一面,这份特质给他的工作加成很大,自然,前提是要抛开情感这一部分。
梁桁跟这家里最小的那个男孩子——南卡,混成了好朋友。在去苹果园的路上,南卡带梁桁抄了近道。
“有土拨鼠,这里。”南卡指着面前一个挺大的洞说。
梁桁蹲下去,“我在这儿,会不会吓得它不出来了?”
南卡摇摇头,把随身带的小竹篾篓卸下来,拿出一把菜叶,递给梁桁几片。
“用这个就行?”
南卡嗯一声,捏着树叶蹲下去,不多久,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洞,伸爪子把菜叶接过去,咔咔嚓嚓地嚼了起来。
梁桁往后退了两步,“小伙子,你们这地儿的土拨鼠,个头不是一般的大啊!”
南卡亲昵地抚上土拨鼠的脑袋,挠了两下,问:“你还录像吗?有东西吃,它就不会走。”
“哦对。”梁桁摸出自己随身带的相机,录了几段土拨鼠各个角度的视频。
办完这事,两人继续上山,赶在后续人员来之前,先去了果园。
南卡踩梯子摘了颗苹果,丢给梁桁。
“不用洗?”
“直接吃,很甜。”
梁桁没跟他客气,张嘴咬了一口,脆甜的滋味伴着汁水溢满口腔。
自这个项目开工以来,别说水果,连吃蔬菜的几率都少之又少,维生素片大把嚼。因此,当这个苹果下肚,梁桁满足得拖不动步子了。他本身不喜欢苹果,但南卡家果园里的品种,似乎比普通苹果要好吃许多,表皮颜色是纯正的深红,在湛蓝天空的映照下,格外诱人。
吃完,他按耐不住分享喜悦的嘚瑟心情,拍了张果核的照片,给童景熠发了过去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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