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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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计划归计划,但说到底,他对任何事情都缺乏热情跟欲望,也不想毕业立刻入职。

总觉得,自己还没长大,还不到承担责任的年纪,但尽管如此,他依旧照看着余承芮,杂志社的工作也越做越顺手了。当然,只能算作“顺手”,距离“顺利”,还差得远。

开学后,童景熠不能时刻坐班,工作有时会拿回家里做。家里做事,效率随之大打折扣,原本预期九月初就提交的方案,一直推到了中旬。

交出去后隔天,童景熠被传唤到了主编室,被告知虽然概念很不错,但涉及巨大的人力物力,需要联络配合的资源媒体完全超出了杂志社目前能控制的范畴。而且一旦开始做,社里能够抽调出来的人手有限,童景熠作为发起人,必须同时承担总策划的职责。

童景熠当场就开始打退堂鼓了。他知晓自己几乎算半个社恐,关在家里写点东西尚可,出去联络资源,不如让他去死。

不想做了,想安安稳稳在学校上课。这样的想法充斥着他的脑袋。如果花费了巨大的资本和精力,收不到预期的效果,那一直以来的忙碌又有什么意义?绝对要被同事埋怨,他自认担不起。

“想放弃的话,趁早。”主编白唯翻着方案对他说,“毕竟你还小,也有其他的专长。”

童景熠坐在椅子上不知该如何应对,惧怕失败,想逃。

“你才二十岁?”白唯倒了杯温水递给他。

童景熠接过水,喝了一口,点点头。他跟这位传说中的“老大”交集甚少,当面交流是第一次。近距离看,白唯气质的确很不错,即便三十出头就坐到了杂志社领导的位置,看起来也不油腻,身材保持得相当完美。脸,虽然不是最好看的,但阅历加成,接触时能感受到名为“魅力”的东西。

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每回张媛提起这位直属领导,都要满面春色。那个女人,搞不好是抱着追星的心态在卖命工作。

“太年轻了。”白唯出声打断童景熠飞到天际的思绪,“我二十岁的时候,还在大学里混日子,跟人搞没名气的小乐队。”

童景熠仰头道:“乐队不算混日子。”

“那只能说是一小部分,靠乐队出头的少之又少。”白唯笑着道,“姑且算作青春吧,至少当时觉得很尽兴。”

不等童景熠开口,白唯又继续说:“不过那个时期,人是非常迷茫的,到现在也活得很迷茫,很焦虑。但刚刚迈进成年的那段时期,是最迷茫的。从年龄上来说,已经长大了,但内心似乎还是个孩子,大部分人连零花钱还得问父母要。面对很多事情,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才算长辈口中的‘正确’跟‘合适’。想表达意见,又觉得自己分量不够,担心被嘲笑,或者犯错误,影响到他人。”

童景熠立刻直爽地拍手鼓掌:“太对了!”

白唯被他逗笑了,拿着方案拖了把椅子坐到他跟前,“既然是工作,就不能抱着‘反复试错’的心态去做,你应该懂。”

正是因为懂,所以不敢继续了,童景熠挠着脸颊想。

“但任何一个正确的答案,几乎都来自试错。”白唯又说。

童景熠扯开嘴角,笑了笑,“听您说话可真费劲。”

白唯一怔,也笑了,说:“我算是明白张媛为什么把你弄进杂志社了。”

童景熠脸上现出些疑惑的神色。

白唯挥手:“继续说正事。”

童景熠顺从回答:“哦。”

白唯给他的杯子里添了水,坐下说道:“不要怕没人帮忙,任何一项工作,都离不开合作。就像你写专栏。一篇合格的稿件背后,是作者、编辑、校对、排版、设计、印刷、后勤等等各部分轮番参与进来,才能最终被呈现到读者面前,这才仅仅只是杂志社这边的分工,外面还有各家合作单位,甚至快递员和司机,当然,最重要的参与者,是我们的生活。”

面对上司如此用心的聊天内容,童景熠实际上是非常激动的,他坦白道:“我很怕第一次尝试就失败,丢失信心。毕竟也是我的第一份工作,就算以后不在这行,也想做好。”

白唯噗嗤一笑:“按照六十五岁退休来算的话,你还可以工作四十五年,四十五年啊,小朋友。”

童景熠皱眉看着他。

“四十五年,你机会多得是,这个就算完蛋了又能如何?外面破产的大老板一抓一把,人家都活得好好的。”

童景熠嘟囔:“他们心里肯定也不痛快。”

白唯模仿他刚才鼓掌的样子,拍手道:“那不就得了,你这点芝麻大的事情,跟他们比起来,不算什么嘛。”

童景熠犟:“这根本就没可比性!俗话还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!”

白唯喝了口水,清清嗓子,两手一交叉,谆谆教导,“自信这种东西,不是所有人天生就有的,但就算没有,人还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不断积累。做一件事,就会有一点点经验记在心里,简单来说,就像存钱。难是难了些,但看着卡里的钱越来越多,你心里难道不踏实?”

童景熠道:“我没有存款。”

白唯挑眉:“不是有几十万的赔偿款?还有你妈公司的股份?”

童景熠扶额:“您这都知道啊。”

白唯摊手:“好歹我是媒体圈的人,怎么会不知道。”

童景熠垂下眼睛,不说话了,仿佛刚才炸起来的毛,瞬间耷拉了回去。

“抱歉,我没想过拿你家里的事情开玩笑。”

童景熠摇头:“没事,我压根没把那些钱当自己的。”

竟然跟上司聊到了这种地步,他觉得尴尬极了,但幸好,白唯很快就把话题重新转到了方案上来,并且提出让他再做份详细的执行计划。如果计划做得问题不大,白唯会亲自帮忙去做外联沟通工作。

对此,童景熠心存怀疑,并不当真。但好歹得了上司肯定,又上了门人生课,至少心态稍微地好一些了。但执行案这种东西又要怎么搞?童景熠走出白唯的办公室,仰天叹气。

是什么人创造了工作这种东西?

这天是周六,童景熠下午还有写稿的计划,没有在办公室待太久,准备离开时,电脑突然收到了一份邮件,他打开看了眼后缀,是白唯发的。

“方案大问题没有,小问题不少,给你做了标注,后续执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可以找张媛,或者问我,都可以。小朋友,祝你成功。”

童景熠把附件打印出来,装进了包里。

白唯的性格,跟梁桁有点像,童景熠跟他相处起来还算轻松。

至于梁桁,从八月开始到现在,他们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。在童景熠的性格里,不存在“主动”二字,梁桁那堆东西寄走后,他压力少了许多,在自己的小领地里,待得舒坦自在。

梁桁曾经留言问过他为什么,童景熠没有回复,他生怕再牵扯出麻烦事,扰乱平淡忙碌的日常生活。梁桁很执着,每天问一次,童景熠始终不回答,但也没有拉黑或删除。那账号如今像没人要的摆设,被动地接收着各式各样的信息,群聊、广告、推送,乱七八糟,童景熠一次也没点开过。

走出大厦,童景熠没搭车,散着步进了附近一个公园。公园里仍旧是夏天的模样,红叶还需要再等一个月,但二十几度的气温非常适合出门,人很多。穿过小径,走到人工湖那边时,似乎有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,抬头看,各式机器堆放着。童景熠立刻停下了脚步,调转方向,准备走人。

“等等。”梁桁那张黑了几个色阶的脸骤然横亘在眼前,“可让我给蹲着了。”

童景熠侧头看向别处:“有事说事。”

“你这人……”梁桁无奈地抓紧他的手腕,把人带出公园,找了间饮品店进去,要了两杯热饮。

这场景,意外的熟悉,简直就是梦回从前。

“我可不会跟你谈恋爱的。”童景熠开门见山地说,“许多年前,你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个直男。”

梁桁拍脑袋:“是我的错,欺骗单纯少年了。”

“那现在呢?”童景熠看着他,“你是真的喜欢我?爱我?”

梁桁握着纸杯,语气并不干脆,“说真的,目前只在有好感的阶段,可说是喜欢的,但……”

“那就是不喜欢,更不存在爱,太仓促了。”童景熠说,“这样的话,你不应该把我拽到这里聊天。”

像恋人闹了矛盾一样。

“从朋友开始都不行?”梁桁问。

“坦白讲,大概我跟你的状态是一样的。”

“什么?”

童景熠摩挲着糖包,犹豫道:“大概我也对你挺有好感。”

“这样不是更好?感情可以慢慢培养,谈恋爱不就这么回事?”

童景熠摇头:“好感的内涵很丰富的,何况就算跟喜欢沾边,目前的程度,不足以让我把时间拿去谈恋爱,还是跟一个男的,很不习惯,所以……”

梁桁抬手,打断他的话:“我懂,你的性格,我很清楚。”

“那就行。”童景熠面露尴尬,“不好意思。”

梁桁沉声道:“你没必要道歉,我其实也……问题很多。”

童景熠笑了起来:“正好,扯平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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