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殉情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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棺中人顿一下,旋即轻声道:“好。”

一路无言,天幕空洞无月,只寥寥几星悬挂,仿若谁人遗落在棋盘之上的几颗白子,又仿若谁人举着红烛,生生将黑布烫烂。

行过双仙桥,转过终南道,领头的老妪突转过头,喑哑地朝后头喊一声:“公子!前面拐个弯儿我们便就到了!”

众人俱神色一凛,默不作声望向涂鹿。

涂鹿右手微微抬起,两指指天,喝道:“停棺。”

抬棺人略皱眉,下意识看向老妪,那老妪点头:“公子说什么,你们做什么便是!”

抬棺人闻言,四人低低诺了一记,小心翼翼把棺停落在终南道中。

“轰”地闷响,涂鹿赶忙上前扶住棺身,抬头望了望天,不多时眼圈泛红蓄满泪,再低头时,清泪自眼头流畅落下,顺着鼻梁口唇,一路滴在棺上。

“娘子啊,娘子唉!为夫怎生能舍得你便这般离我而去?也罢也罢!不过一条命,娘子已去,我还要它做甚!今日便撞死在这棺前,也好与娘子同穴而眠!”

众人听得愣怔,还没反应过来,却见涂鹿已后退两步蓄个劲,冲着往棺边撞去。

“哎!公子!”

“公子糊涂!”

抬棺人反应迅速,却也被他突如其来举措吓一跳,等到伸手去拦的时候,涂鹿已“砰”地重重磕上。直磕得头破血流,血浆鼓鼓,糊了满面,少数灌进眼里,又混着泪水滴答滴答流下。

死不瞑目。

丧队死寂,面面相觑,各自从身边人眼中看出恐惧慌乱,以及震惊。

“这!不是说好是......”抬棺人愤然对前面老妪怒目而视。

老妪眼一瞪,忽然大声喝住他,“公子心意已决,我等仆从怎可阻挠?如今公子也去,你们都搭把手把公子也抬进棺里去!”

“你......”抬棺人还欲再说,却又被喝住,憋得满脸通红。

“听见公子说的没!公子要与夫人同穴而眠!快点,所有人都去帮忙!不要磕着伤着公子尸体了!”

老妪一手握纸灯,一手比划着,丧队众人显然以其为首,压着震惊上前帮忙启棺,落尸,合棺。

“继续走!”

老妪神情凝重,等棺木摆置完全,低低下令。

抬棺人憋着口气,却不敢发怒,只能把力气都出在抬棺上,四人齐齐用力,只一下就把载着两人的棺椁抬起。

重重颠一下,搁在肩上,脸色难堪地跟在丧队后头,继续赶路。

熟料这一颠,竟从棺里颠出个“哎哟”轻呼。

四人俱惊,相互交换个眼神,那声音,摆明就是方才暴毙而亡的涂鹿!

方才同老妪争执的大汉面色乍缓,暗暗舒口气,只是依旧脸色铁青。

一路郁郁前行,棺中自那“哎哟”后便陷入沉寂,却没能安静多久,忽传出声噗嗤轻笑。

“原来师兄说的方法是这个?”调笑的语调,似是笑意难忍,即便不曾看见也能想象说话人眼尾弯下的弧度。

“娘子可不懂,这出戏原有个温柔缱绻的名字,唤作‘殉情’——想来为夫我也是为娘子殉过情的人,娘子今后可得好好念着我的好,好好待我!”

棺中沉默片刻,又是温润笑声:“呵呵,师兄总是说笑,那这次是师兄为我殉情,下次换我还了你便是,总不能要师兄吃了亏。”

“哈哈!”涂鹿很是开怀,肆意道,“甚好甚好!我这人最吃不得亏,吃了便浑身难受,上火长痘的,小九能有这个觉悟,甚好甚好!如此便说定了!小九可不要忘了哦!”

那人低低应和一声,便再没了动静。

长队无言前进,不过半盏茶功夫,涂鹿在棺中突觉一个轻微颠簸,紧接着是门槛蹭刮过棺材底刺耳的杂音。

涂鹿猛地握住身侧人一只手,黑暗中瞧不见他神情,只觉那手细腻柔软,恍似女子柔荑,除却过于骨节分明,冰冰凉凉。

“别怕,师兄在。”涂鹿往他那侧挪一下,敛眉正色道。

漆黑中寻不到光亮,身侧的师弟自始至终安静躺卧,这时听涂鹿讲,不甚波动,似是已经习惯他这般说,只温声附和一句:“师兄在,怜南不会怕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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