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长命锁(2 / 2)
一脸歉意地看着少卿,“弟子多舌,让紫阳君见笑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
他们口中的老和尚少卿自然是有印象的,尤其是那期颐的老态,要说他会杀人少卿还真觉得他没这能力。但是回想昨夜到场的人,现在算上地上的尸体,不多不少,恰恰就是少了那老和尚一人,难免让人怀疑。
宗泊炎和温子然也查看了尸体,皆未发觉异样。虽心内奇怪,但也无他法,只好作罢。
其余人内心更是敲定了是那老和尚谋财害命,便也不再言语,点燃草堆,焚化尸体。
野行僧难得神色肃然,口中“往生咒”娓娓道来,一众尸身在熊熊烈火之中化为灰烬。
而后,寺内之事处理的也差不多,不少人开始来与少卿辞行。
温子然携着一众弟子前来道别。
“温道长此去何去?”少卿关切。
“此行凶险,方知观中弟子修行尚浅,自是回荥川桃谷继续修行。”
温子然依旧笑得谦和,少卿听到荥川桃谷,料想定是一出世外桃源,难免相问,“不知道长的荥川桃谷比之公子姬煜的玄都何如?”
温子然还未开口,三辩摸着后脑勺,笑得勉强,“此事乃是师傅心头大恸,紫阳君还是莫提为好。”
另有一人接话,“可不是嘛,那公子姬煜为博美人一笑,可是叫人一夜挖空了我家师傅的山头啊!”
少卿咋舌,不知如何接话,倒是那野行僧来了兴趣,“温道长,还有人敢去你的地盘撒野?”
温子然面色不改,“陈年旧事罢了,现在荥川四月芳菲依旧在,紫阳君若是得闲,可来观瞻。”
“少卿定不负道长之约。”抱拳谢过,算是就此别过。
温子然携众弟子行了拜礼,翩然转身离去,宗泊炎见势也立马匆匆别过,小跑着追上温子然的脚步,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,“温道长,你怎么尽邀请紫阳君也不邀请我老宗啊!不管怎么说,我们也是一夜并肩作战的情谊了啊……”
少卿目送他们愈行愈远,留下的零散小僧见他迟迟不提司祭一事,又想起昨夜自己个儿畏缩丢脸的行径,也就不来自讨没趣,匆匆几言,顺势离去,空留少卿一人。
原本热闹的罔极寺,又归复平静,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,但是祈福殿的一地残破和空气中弥漫的灰烟味道,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昨夜的种种是真实存在的。
少卿只在罔极寺待了片刻,最后也悻悻然离去。
途中碰到两个过路的樵夫,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。
“吓死我了,还没见过这么丑这么老的人呢。”应该是真的受了惊吓,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地用手拍着自己胸膛在安抚。
“可不是嘛。”另一人挑着干柴,脚步不稳,“窝在那树墩子底下一动不动,我还当是死了。正准备上前探探鼻息,那眼睛倏得一下睁开可吓走了我半条命。”
少卿听得真切,觉得这二人口中的老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印象中那个老和尚,想起寺中那死因蹊跷之人,立刻上前询问樵夫,“方才听二位说有老人,不知在哪个方位?”
“你想干嘛?”对于少卿的突然出现,两人皆是警惕的反应。
少卿解下腰间玉饰赠以二人,“只是听二位说从未见此老态,猎奇罢了。”
二人见少卿面善,又有好处可以讨,立马接过玉饰,指了指东边,“我们来的时候那老和尚就在那边的大槐树墩子底下睡觉,不知现在走没走。”
“多谢二位。”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。
少卿循着二人指的方向,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,看到一颗大槐树,树下落叶尘土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,料想定是那二人口中老人睡觉的地方。
不过,此刻空空如也。
不免有些失落,少卿转身欲回头,却听得灌木丛中有悉悉索索的穿行之声。
听声辩位,眼疾手快,将灌木丛中的人一把揪出。
老人突然被这么大的力道牵引,重心不稳,摔倒在地,因吃力受痛,身子也跟着蜷缩在一块儿,而他身侧,散落出一堆明晃晃的长命锁,做工材质,一模一样。
“果真是你。”虽说证据确凿,但是少卿看眼前这颤颤巍巍的老人,实难想象他是如何与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博弈并且取胜的。
那老和尚艰难地坐起了身,低头不语,抖开包裹的布巾,拾捣起散落的长命锁。
少卿本不以为意,但余光瞥过那锁片只觉得眼熟,遂又看了几眼,瞳孔收紧,这锁片和少熙脖子上戴的锁片一模一样!
要说少熙那长命锁是君衍所赠,既是来自璧国皇室,那定然是特殊锻造,绝对不可能出现和市井流通的长命锁一样的情况。再者,这长命锁质地淳厚,做工精巧,实属上乘佳品,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。
他手上收着力,抓起老和尚的领口,“你是谁?为何身上会有这么多长命锁?还有罔极寺那个姓周的小道士的死是不是和你也有关?”
明显问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,老和尚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,少卿更加笃定他一定知道什么。
还是沉默。比乐珩还要闷,少卿心想。
“这些锁片价值不菲,与你的身份装扮格格不入,我完全可以以财物来源不明将你定罪,收押进天牢。那里酷刑重重,由不得你不说。”世人向来贪生畏死的多,但没想到拿酷刑来威胁,这老和尚还是不为所动。
但毕竟事关少熙,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,少卿放缓了语气,“只因家妹身上也佩戴这样的长命锁,心下疑惑,还望师傅可以解答。”
听到他的话,老和尚的眼睛陡然放大,先是一瞬间的惊惧,很快又转为悲戚。憋了半天,问了句,“年岁几何?”
问得很无厘头,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少熙,“二八年华。”
悲戚更甚,口中喃喃,“阿弥陀佛,罪过罪过。”
“法师何意?”趁机追问。
又是长长久久的静默,就当少卿觉得问不出什么的时候,那老和尚缓缓开口,“紫阳君可知,三国之外,还有五族。”
这天下大陆,璧、垣、桃三分已久。璧国国君横征暴敛,故疆土为之最;垣国国风热情且广结善缘,故最得民心;至于横亘于两国之间的桃国,国域虽小,却是两国枢纽所在,国与国之间皆与此互通商货,故经济最为富硕。
至于五族,少卿听说过专出美人的飞天族,还有昨夜温子然他们提到了灵族,其他不得而知,是以摇了摇头,“不知是哪五族?”
“天下灵气,随风化形,浑厚通透者,是为上灵族;其中,多有心思不正者,掠食人心成污浊恶灵,故贬为下灵族;司巫一族,生于守护,亦死于守护;武力最弱,当属飞天一族,又因专出倾世佳人,逃不开被强掳豪夺的命运。还有……”老和尚摩挲着窝在手中的长命锁,心境复杂,“蜉蝣一族,朝生暮死,唯靠窃取凡人阳寿为生。”
窃取阳寿……少卿似乎明白了什么,“这长命锁就是蜉蝣族窃取阳寿的载体?”
老和尚深深叹了口气,没有否认,“这术法藏于锁片,作用于少年婴孩,佩戴者,皆活不过十八。”
所以那个姓周的小道士并不是死于谋财,而是时限已到,寿命终结。
少卿骇然,“你怎么会知道这些。”
“因为我就是锻造这批长命锁的人。”一脸悔然,回忆起来,“窃取阳寿,有违天命;我自觉愧对佛祖,是以收回流散世间的锁片。”
“所以你也是见那周道士佩戴此物才会尾随来到罔极寺。”
点头,承认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莫羡。”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