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都谢家(2 / 2)
“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。”三国之间向来和睦,少卿以前从不担心,但自少熙的事情之后,他开始摸不准君家的心思,这次桃国谢家又无故出现在他的地盘,若说是为了生意,那又为何会去屿洲,还带了那么多和尚道士……
太多问题,无法解答。
“君上。”
他失神的片刻听到有人在叫他,是乐珩。
少卿很少看到乐珩欲言又止的模样,但见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腰间,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,遂提溜起小铃铎,在乐珩面前晃了晃,意料之外的是乐珩负在身后的油纸伞上的铜铃同时发出了和鸣。
少卿手上动作停下,那厢也停了下来;少卿继续,铜铃附和。
方才在船板上少卿就觉得两者之间有共振,没想到是真的……想起昨夜在罔极寺的种种凶险,难道乐珩的从天而降也是因为受到了铜铃之间的牵引?
不知道为什么,想到这里少卿心里竟然萌生一丝欣喜。
乐珩终究是开了口,“君上,你这铃铎从何而来?”
少卿摇了摇头,“自我记事起就戴在身上,从未有人告诉过我来处。”身子往前探了探,呼出的鼻息游走在乐珩的脖间,少卿伸手抚过一只铜铃,同样好奇,“乐珩法师,你这铜铃又从何而来?”
“家师所赠。”
不知是不是少卿凑得太近挤压了空间,乐珩有些不自然。
“不知乐珩法师的师傅是何许人也?”他是见识过乐珩的本事的,也不知是怎样的高人才能教化出乐珩这样傲世出尘的“圣绝”。
“燃也。”
“什什什……什么?”少卿惊得就差原地跳起来了,传说中那个汲汲于富贵的“财绝”,燃也和尚?!
……乐珩是怎么做到出淤泥而不染的?
一旁沉默良久的莫羡试探性地插话,“可是那位敛财刮脂,惹得璧国王上一把火焚尽天下庙宇的燃也和尚?”
“燃也做了什么对不起君曌的事情?”毕竟一把火烧光天下庙宇,真的好大的手笔。
莫羡时刻关注着乐珩的神情,小心翼翼,“修金殿,集袈裟,食山珍,睡玉榻……数不胜数。”
“磅”的一声,一掌下去,面前的桌子四分五裂,乐珩起身,看向莫羡的眼中尽是恼意,“一派胡言。”
莫羡毕竟八百高龄,哪里经得起这一番操作,吓得往后缩了缩。
“老言无忌,老言无忌……”少卿立马起身拦在乐珩身前谄笑打圆场,生怕乐珩气急,一个正义凛然连带着清算了莫羡用长命锁窃取阳寿的糊涂账,那他还怎么去寻极乐岛。
乐珩倒没有下一步过激的举动,锐利的眼神从莫羡身上掠过,径自转身离去。
“他就是性子冷一点,没有恶意的。”少卿不好意思地带笑给莫羡解释着,心里却是疑惑为何自己处处向着乐珩,还要替他善后,奇怪。
透过门缝,他见乐珩面朝大海,临船舷而立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迎面而来的河风撩起他的僧袍,黑色袈裟上晦明晦暗的金丝绣线随着衣角的起伏而起伏,少卿看得出神,人也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乐珩身边。
乐珩注意到是他,并未走开。两人就这么并排而立,看着远处河面上的万千灯火倒影。因为比乐珩矮了一个头,是以背影看去少卿略显单薄了些。
“我师傅,他是个好人。”
冷不丁乐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,打破沉默。
没有任何迟疑,“我相信。”
乐珩有些意外,偏过头垂下眼眸和他对视,少卿嘴角弯起一个弧度,眼中笑意分明,满是真诚,“其实有时候呢,信一个人并不需要你懂他,只要相信,就可以了。”
说着提起腰间的小铃铎轻轻晃了晃,丝毫没有躲开他的眼神,蹦出一句,“你不觉得我们是注定要相遇的人么。”
“开船喽~”底下的船工卯足劲儿喊着,特意将尾音拖的很长,只怕方圆十里都听得真真切切。
“夜深露重,难免受凉,乐珩我们也进屋吧。”
少卿心情很好,慵懒地伸了个大懒腰,抬起的胳膊肘无意间扫到乐珩的肩膀,带落一角袈裟侧滑下来。
乐珩并未避开,不动声色地理正袈裟,点了点头,二人这才往回走去。
因乐珩此前自己已经定过包厢,是以在进船舱后便与少卿道安,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目送走他的背影,少卿才进屋。
回屋后发现莫羡已然睡下,想来方才和乐珩在外面应该是聊了很久,因此轻手轻脚走回自己榻边。少卿不喜欢漆黑的封闭环境,即使有人在身边也不行,因此任由灯烛燃曳惬意躺下,几番辗转,困意便上来了。
不过少卿觉得这觉睡得并不安生,耳边总是传来“嗡嗡”的说话声,远远近近,听不真切,眼皮也是怎么掀都掀不开。
“……我不是让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么,你怎么…哎……”
“我不放心你。”
“那你为何又要牵扯一个无辜少年进来?”
“他也是蜉蝣族的宿主之一,而且还有十天就满十八生辰,不管最后结果如何,把他带在身边也好过长命锁在外面继续流通出去。”
少卿听到“长命锁”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,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没有刚熄灯时的漆黑,但也不算明朗,这么快就天亮了?
少卿心奇,准备起床,手掌撑在“床板”上,只觉得一阵湿漉漉的冰凉柔软,心里一惊,低头看去,哪里是在什么床上,他此刻正躺在杂草丛生的山林之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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