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心第五2（2 / 2）

原来今天下午，夏子瑜奉命去厨房当帮厨，可是厨房众人见她右手带伤，都不肯同意让她动手。

她为了完成江澄给她下达的命令，只好拿着灶间的小刻刀，用右手雕了朵花。

就是这一手雕花震惊众人，让她不得不担下了为二位家主做菜的责任。

只是，她惯常在苏扬一带逃命，所以做着做着，二人席上的菜式就全部偏离了云梦菜平时重味道重分量的模样，一道赛一道的精致华丽。

席上二人在看着不断上菜的夏子瑜，夏子瑜也在悄悄观察着江澄的反应。

她本来以为江澄是气她只给金凌做饭，所以才会使出浑身解数用右手雕花做菜，试图给江澄来一顿难忘的精致盛宴。可是现在她越上菜，江澄的心情却越差。

难道是自己的手艺退步了？夏子瑜看了眼运筷如飞的金凌，觉得不至于。

那就是自己的菜不合江澄的口味？夏子瑜观察许久，实在感觉不到江澄针对菜的不满，认为也不可能。

不懂的东西就要弄懂，看不明白的江澄就要问明白。下定决心的夏子瑜终于在上齐菜肴后单刀直入：“江宗主今日对子瑜可有不满？”

江澄皱眉道：“让你帮厨，你就真去了？还当了主厨？”

夏子瑜看江澄的恼怒似乎也不是来源于他的威严被冒犯，觉得世界上简直没有比江澄更难猜的人了。

她只好试探答道：“今日是宗主您的生日宴，子瑜既然能够为宴席出更多的力，就断没有藏私的道理。”

江澄冷箭一般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穿个对穿：“为了一个生日宴，就连手也不要了？夏子瑜，为了金凌、为了宴席，为了这些与你不相干的事，你就想废了自己的右手？”

听到这话，夏子瑜心中才豁然开朗。

原来江澄一天的坏情绪，都来源于对自己伤势的担心。

原来江澄是在担心自己。

原来自己这个多余之人，也会被人担心。

突如其来的喜意几乎要将她溺毙，她看向江澄的双眼，从中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夏子瑜。

那是自己二十四年都从未见过的、与平日无波无澜一潭死水截然相反的、生动鲜活的夏子瑜。

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再是毫无起伏的平铺直叙，也不是带着目标的故作温柔。那爽朗开心的声音完全能让每一个人明白，此刻她内心有多么快乐。

“金凌的事、宴席的事，都是有可能会让江宗主高兴的、轻松的事，子瑜的报恩，就是想让江宗主好。”

夏子瑜顿了顿，抚上了自己狂跳的心脏，希望它冷静下来：“子瑜当然会注意自己的伤势，但与此同时子瑜也想让江宗主高兴，想让江宗主轻松，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，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。”

说到这里，夏子瑜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了，她几乎是用喊的方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祝福：“江宗主，生辰快乐！万事顺意！”

这声音清脆如山泉将融，婉转如黄莺初啼，一时间甚至盖过了众人的热闹。

推杯换盏的门生弟子们齐齐安静了片刻，也受此感染，同时起身举杯道：“江宗主，万事顺意！”

江澄见状，嘴角嘲讽也悄然变做无奈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，接着看向了夏子瑜：“有没有人说过，你的话很多？”

夏子瑜眨了眨眼睛，立刻思考起来：“没有，以前要么没人和我说话，要么我让他无话可说。所以没有人说我话多。而且我自己也觉得，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。”

她又反思了一下，认真问道：“是不是我话太少了？以后你需要多少，我就说多少。”

“这么久了，你自己连件发饰都没有，还管别人顺不顺意。”

夏子瑜觉得，江澄心间的那冰凉的血液，大概是被那杯酒暖热了些许，否则，他递出这对素银莲花钗时绝不会这么温和。

只是江澄递出的发钗，自己似乎在不久前见到过。她询问道：“江宗主，这是……？”

“这钗子是我今天随手找到的东西，你拿去带着。夏子瑜，你若真想让我轻松，那就在莲花坞好好养伤吧。”

到现在，夏子瑜就是瞎了聋了，把脑子都扔了，也能够明白江澄一大早，到底去往了何处。

夏子瑜一直认为，自己不能拿江澄一分一毫。可偏偏这一刻，她鬼使神差地将发钗拿起，郑重地佩在了发间，认真问道：“江宗主，我好看吗？”

江澄直直盯着夏子瑜，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印在眼里：“夏子瑜，这发钗果然适合你。”

一旁的金凌莫名感觉脸上有些烧，他连忙饮下一杯酒，满含期待地与众人一同起哄道：“夏子瑜，跳支舞！”

请你用你那精彩绝伦的舞蹈，让我的舅舅在此时，在此地，放下一切，开心一瞬吧！

夏子瑜眼波潋滟，粲然一笑，翩然掠至校场边的残荷上。素银钗在火光水光的交错映照下，闪动着细碎的微光。

但此时此刻，没有人会注意那对发钗。因为夏子瑜灿若繁星的双眸，比任何东西都要夺目。

“好呀。”

第二日，莲花坞清静多年的门口忽然热闹了起来，许多普通人都克服了对江家家主的恐惧，希望能见一眼那位艳绝能做荷上舞的姑娘。

而夏子瑜对这一切并不知情，因为她现在要专心做的事情，只有一件。

与江澄一起，为半个月后过生辰的金凌准备礼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