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心第五5【万点加更】（2 / 2）

“就是有点疼。”夏子瑜心想，“早知如此，我就应该当着他们的面废掉武功，然后再跳崖。还能两清得更彻底一些。”

随着内力的流逝，夏子瑜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冷，自己的感官也越来越迟钝。耳边嘈杂的声音和眼前扭曲的景色开始不断交错变换。

“江澄，江澄？”

耳边扭曲的声音渐渐明朗，眼前模糊的景色也慢慢清晰。夏子瑜揉揉眼，看到自己前方站着一位面容凌厉的女子。

那女子冷脸嘲道：“怎么，你爹还没有把人带回来，只是让你把狗扔了，你就傻了？闹？你闹有用吗？我告诉你，你娘不如人家，你也不如人家儿子！你没了狗只是个开始！今后有你受的！”

女子甩袖离去，夏子瑜还有些发愣。

那女子叫谁江澄？那女子又是谁？自己这是在哪儿？

夏子瑜茫然四顾，发现这里似乎是莲花坞，但又与现在的莲花坞有着微妙的区别。她观察一番，觉得这莲花坞的规模没有她所见到的盛大。

“哼！”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委屈的声音，夏子瑜回头看去，见到一个身着紫衣的小孩子。这小孩子肤色白腻，紫衣着身更显得金尊玉贵。可这看起来尊贵无比的孩子，眉间并没有一点快乐与阳光。

“凭什么，凭什么他来了，就要把我的狗都送走！我都没有见过他，凭什么就要为他做牺牲！”

这是幼时的江澄啊。他的母亲怎么能这样对他呢？自己像江澄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柳家，那时候继母虽然不喜欢她，但从没有对她指桑骂槐过，亦没有对她甩过脸色呀。

夏子瑜想摸摸他，却发现自己动也动不了。

眼前一黑一亮，莲花坞已经点起灯火。夏子瑜又听到了一对男女的争吵：“江枫眠，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儿子！你的心偏到哪里去了！”

“又来了，又来了。为什么父母总是因为魏无羡和我而争吵。如果我和魏无羡都不在了，是不是父母就能和平共处，当一对表面的神仙眷侣？”

即使吵架也不要让孩子知道啊！看看她继母，从来没有这样红过脸，只是不对她生父和她露出笑容而已。

情景再变，夏子瑜听到了一位男子对江澄的训话：“你凡事要多向阿婴学学，尤其要学阿婴的性子，凡事不要过于计较。”

“为什么一定是我学他呢？在您眼里，是不是他就千好万好，而我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？可是我也在努力啊，我也在为江家争光啊？您既然不喜欢我，那是不是让他做您儿子就好了？”

夏子瑜摇摇头，心想江澄这种斤斤计较的性子，在江家居然天天被这么说来比去，无怪心思重脾气大呢。

她眼前忽然火光冲天，莲花坞中莫名挂起了血红色的炎阳旗帜，校场上是被随意堆叠的尸体。

“爹！娘！为什么！为什么触犯温家的世家那么多，只有我们被灭门！为什么我的家彻底没了，其他家还在苟延残喘！我们江家不是出头鸟，为什么我们家反而是最惨烈的那一个！”

火光变成了众多长明灯盏，她看着江澄在熟悉的莲花坞中横冲直撞，手中拿着一柄她从未见过的佩剑，对着每一个遇到的人喊着：“□□！把它□□！”

“魏无羡，我凭什么要拿你的金丹？”

江澄，拿，魏无羡的，金丹？！

金丹不是修士修为圆满的证明吗？不是世家子弟的最低要求吗？江澄自己的金丹呢？

最后，夏子瑜看到一个少年从一间屋子中追了出来，连拉带拽地把江澄拖到了木栏上坐着，认真许诺道：“将来你做家主，我就做你的下属，像你父亲和我父亲一样。姑苏蓝氏有双璧算什么，我们云梦就有双杰！”

“魏无羡，你说过云梦有双杰，你说过下辈子还是兄弟，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江家！难道外人比我们的感情更重要吗？”

“魏无羡，金凌都长大了，你居然还不回来吗？你欠金凌的，不打算还了吗？我这么恨你，你都不恨我吗？不回来和我清算一下恩怨吗？”

“魏无羡，你回来了，居然都不先回莲花坞！莲花坞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！”

“魏无羡，我凭什么不能恨你？凭什么不能想你？凭什么我的纠结，都要被你的金丹衬托成毫无意义？”

“魏无羡，我凭什么要听你的，与你恩怨两清啊？我凭什么就要看你无牵无挂，和我分道扬镳啊？”

“我做错了什么？为什么只能看着家人离乱分散？我哪一步不是为了江家考虑？为什么最后江家独独留我一人？”

“如果我当年在射日之征时就死了，是不是现在这一切都可以不一样？如果我当年就死了，是不是我们永远都是兄弟，家里一同吃饭的江家人永远都可以是五个？”

夏子瑜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质问中终于无法冷静旁观了，她慢慢忘了自己在看谁的怨，也忘了自己是谁。她只是一次次地问起了自己同样的问题：

如果我不曾存在，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？

如果我不曾存在，我的父亲不需要和继母耽误多年，我的母亲从一开始就可以洒脱离去。

如果我不曾存在，柳家少一个多余的家族耻辱，七秀少一个叛逃的门派弟子。

如果我不曾存在，是不是大家都会快乐一点？

她的眼前一片血红，耳边却传来了跳崖时自己听到的缥缈扭曲的声音。

许久不见，那声音清晰了许多，似乎饱含恶意，又似乎满是关切：“是啊柳子余，如果你不曾存在，这世上许多人都会更加快乐，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多余的人。柳子余，你怨吗？”

“柳子余，你是怨的吧？若不是你跳崖时的怨气太过庞大，你又怎么会被带到这里呢？你怎么会不怨呢？”

夏子瑜被蛊惑了一般缓缓开口：“我……”

我是怨的吧。没有人喜欢我，没有人需要我，没有人在意我的努力。我的感情无人在意，我的成就一文不值。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？

“说出来吧，释放你的怨气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