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家的晚餐（1 / 2）

叶远之的loft在江工大附近一片安静的生活区里，小区氛围很是清新雅致。叶远之停好车，两手往兜里一插，就轻车熟路地朝电梯走去，陆尧拎着两大袋菜追上来，“哎，叶博士，你还真是甩手掌柜啊，拎东西啊！”

叶远之扫了一眼不怎么雅致的两袋菜，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，“刚才那阿姨不是说了，长兄如父……哥，你舍得让你孩子拎东西啊？”说着回头又要走。陆尧一把拦住他，强行往他手里塞了一袋菜，“你哥年纪大了，又为你操碎了心，现在轮到你孝顺了。”说罢抢先一步上了电梯，在里头问：“几楼？说话！”

叶远之家住在十六楼，陆尧推开门进屋，瞬间就被浓郁的“资产阶级”气息包围了。一层是整洁的客厅、餐厅、开放式厨房和卫生间，大约三四十平，门口有楼梯，楼上面积小些，应该是个不算产证面积的夹层，看样子是卧室。家里窗明几净，餐桌上摆放着鲜花，空气里都有种清新的味道。

叶远之拉开隐藏在墙体内的鞋柜，从里面拿了两双拖鞋出来扔在地上。陆尧瞧了一眼，隔板倾斜那种鞋柜，空间使用效率最高，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各种款式和颜色的皮鞋、休闲鞋、拖鞋，清一色的牌子货。

陆尧把菜放在“厨房”，说是厨房，就是进门后挨着墙的一长条橱柜，有灶台、洗菜池、抽油烟机，边上摆放着一应俱全的微波炉、烤箱、面包机、榨汁机，末了是清爽的碗筷架子。

陆尧不禁露出个“叹为观止”的表情，咋舌道：“叶博士，看样子你把一个单身贵族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啊，比我妈还会收拾……但是我琢磨你这人吧，似乎挺费钱的”。

叶远之吐槽道，“又不费你的钱”，随即走进客厅打开电视，随意播放了一个综艺节目，然后走回厨房，拿了围裙就往陆尧脖子上套。陆尧吓得后退了一步，“慢点慢点，这跟你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，不是你做饭么？我这厨艺，做出来保证你下不了口……”

叶远之没忍住笑了一声，“谁让你做了，你就洗个菜，我还要处理个单位的事。今天有点晚，不做大菜了”，他在袋子里一顿翻找，“你就把这个、这个、这个，洗干净，把老的根茎剪了，鱼洗一下控水，肉切成丝放点盐和酒腌着，其他的放着我来。”说罢转身就上楼了，留下陆尧一个人站在水池边目瞪口呆。

陆尧是多年不从事家务劳动了，真正做到了“四体不勤、五谷不分”，洗菜就洗菜吧，怎么还有择菜和腌肉这种高难度项目？他绝望地朝楼上望去，上面开了灯，听得见叶远之在敲键盘，丝毫没有“收回任务”的意思，陆尧只能硬着头皮按那人吩咐的流程倒腾起来。

然而陆尧真的是手忙脚乱，一会“洗菜要用洗洁精吗”，一会“剪刀在哪”，一会“先放盐还是先放酒，盐放多少，酒放多少”，一会“哪个碗能放生肉”，烦得叶远之一个头两个大，匆匆忙忙发完邮件下了楼，把聒噪的陆尧推过去坐到沙发上看电视，这才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起来。

陆尧对电视节目没什么兴趣，于是走到窗台边点上了烟，看着窗外的夜色。叶远之家楼层高，能看很远，大道灯火通明，车辆川流不息，好像一条条巨龙，盘亘在江东的土地上。陆尧望着远处的一幢幢高楼，听着身后不远处叶远之切菜的整齐的“咚咚”声，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。

每一个亮灯的窗口就是一个家，江东的万家灯火陆续点亮，把无数的人间烟火拉近到眼前，勾起了千丝万缕对“家”的渴望。陆尧心想，自己和叶远之如今在这个小小的紧凑的“家”里，别处如果也有个看风景的人，那他们所在的这一方亮灯的小窗口，大抵也会是那人眼里心底的无限温柔吧。

陆尧抽完一根烟，回头看叶远之已经开了油烟机，准备炒菜了。他走过去，想看看能不能帮衬点什么，却被叶远之伸长手臂推走了，“走走走，去看电视，我这一会就好”，他看陆尧没有走的意思，又补了一句“你在这碍事。”陆尧带着一腔温情过来，却被无情地嫌弃了，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，只好怏怏地坐到客厅玩手机去了。

叶远之手脚很快，三下五除二地做出了一桌菜，陆尧看了，莴笋烧肉、糖醋鳜鱼、干煸菜花，还有冬瓜虾皮汤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。然后他就像只心满意足的黄鼠狼一样，眯着眼抄着手坐在桌边，等着叶远之。

叶远之从来也没有征求他的意见，就只是从之前点点滴滴的相处中察觉到了陆尧的喜好，又自然而然地运用了而已。陆尧心道，这种不露痕迹的关怀，用来哄二十出头的小姑娘，一定一哄一个准，但他搞不懂自己作为一个糙老爷们，是不是白活了这把年纪，居然也特别受用。

叶远之拿了碗筷过来，打开酒柜看了一眼，然后回头问陆尧，“喝酒吗？”陆尧做了这么些年规划，被甲方放倒了不知多少次，私下里很少喝酒，他果断地摆摆手，“不喝不喝”，然后想了一下，“82年的雪碧有没有，可以来一罐。”

听了这个冷笑话，叶远之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笑意，打开冰箱拿了两罐雪碧出来，“82年的没有，今年的有两罐”。陆尧一本正经地皱了皱眉毛，“行吧，凑合喝”。叶远之打开一罐推到陆尧面前，“哥，时间仓促，做得都是简单的，下次正经周末，给你做几个大菜”。

别的没什么，就叶远之今天不知道哪里来的新鲜劲，左一个“哥”又一个“哥”的，叫得陆尧瘆得慌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，不由地吐槽道：“你这一口一个‘哥’的，怎么跟路边卖楼的一样？叫得怪瘆人的”。

叶远之被这么一吐槽，顿时来了兴致，他笑得眼睛一弯，“这不是尊老么，不喜欢啊？那我叫你什么？‘陆所’你也不喜欢……还是说你想我叫你‘亲爱的’、‘宝贝儿’、‘心肝儿、‘哈尼’，还是说……‘老公’？”

陆尧听了这乱七八糟的一堆齁人的称呼，一身的鸡皮疙瘩是左右下不去了。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一把拿起叶远之面前的雪碧，就往他嘴上送，“赶紧闭上你那个嘴……”。叶远之就着陆尧的手，喝了一口雪碧，末了才像个人样地说了句贴心的话，“快吃吧，一会凉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