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（1 / 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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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月亭所谓的“过自己的日子”，果然是同虞月景想的一样，不过是换个所在深居简出——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。但实际上，又真不仅是深居简出。

虞月文还是从卫梦旸那里听说的这件事。他大哥多方打听出国的事，自然不会漏了这个曾经公派出国的老友，从手续要怎么办，到南洋至泰西诸国的优劣，问得都很细致，卫梦旸倒是一一都给他回答了，心里却觉得很奇怪：不知虞月亭一向最是守旧，故土难离，怎么到了这样的年纪倒陡然开阔了，竟会想去外面走一走？不过走一走也是好的，卫氏在旧朝是师夷长技那一派的，故而很支持旧友。何况看起来虞月亭在明州也并不很开心的样子。

虞月亭曾经叮嘱过他不要声张，所以他说漏嘴也不是故意的，是和虞月文在财政部的事务上为了些西化的革新起了争执，脱口而出了。

虞月文哦了一声，没说什么。自从虞月景回来，他还没怎么打听过大哥的音讯。洋娃娃再好玩，玩多了总嫌脏旧，何况是他那样的玩法，倒是虞月景一贯很擅长清洗缝补的，很能把虞月亭拾掇得干净漂亮，他也正好猫冬。

只是不知道虞月景怎么会叫他搬出去的，难道是心思按捺不住，显露出来，就谈崩了么？

他一面这样想，一面觉得好笑。虞月景从小很自己熟，但心里或许真是更向着大哥的，虞月文以前暗地议论，虞月景都总要替虞月亭说点好话。自己看穿，真也不怪自己太敢想，只能怪虞月景太不懂得隐藏。也或者是没想隐藏？他不知道，也懒得去仔细探究了。

却没想到没过几日就又听到了大哥的音讯——虞月景在深夜里给他打了个电话。

虞月文睡得晚，这会儿还没睡着，但已经迷迷糊糊地钻进了被子，被电话强行薅起来，当然不会高兴，接起电话也没有好声气。他一面听虞月景在那头惊惶的讲述，一面拿小勺在空咖啡杯里乱搅，丁零当啷了一阵，停下轻笑：“被绑架了？哪个蠢贼绑的，不去绑你，绑他做什么？”

虞月景那边正上火，听见他这样说话，忍不住就高了调门。虞月文皱了皱眉头，没法忍受似地把听筒拿得很远，过了一会儿才试探地凑回去，说：“他们找你要赎金，你就拿啊，你找我做什么，凑份子么？”

想了想又说：“我生活也很困难啊，手里哪会有钱。何况我前儿又和大哥吵架了，你猜他想不想搭理我？不然这样，你先垫着——”

虞月景气得说不出话，虞月文倒还是好整以暇的。绑架求财的多不会害命，真个不幸被弄死了……他忽然皱了皱眉头，觉得不悦，继而又设身处地地慈悲起来。能死了也是件很好的事情，活着太辛苦，何况如此不堪，想必虞月亭若能死了也会开心的。

不过他很不想叫虞月亭这样开心。

勺子又在空杯子里乱响了一阵，他出言打断了虞月景的愤怒：“说到底，你不该让他乱跑出去——他为什么忽然不肯跟你一道住了，是不是你的非分之想没藏好，把人吓跑了？”

虞月景冷不丁被这么一问，打了个寒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