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:除夕(1 / 2)
云筝第三次见到顾琮是在御花园的假山旁,万庆帝愈来俞喜静,常常赏她们些小玩意让她们出去玩,然后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养居殿里出神。
云筝一路走到万岁山,园内金英抱香,粉黄成簇。一瞥间看见曹公公正向顾琮行礼,云筝心想这一定也是被皇上赶出来了。
顾琮也看见了她,便示意曹公公退下。曹公公佝偻着腰,眼睛都快眯成了缝,道了告退,临走不忘阴蛰诡谲地看她一眼。
云筝被这一眼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顾琮踏着四方的步子,一步一步向她走来。
云筝退后了一步,规矩地行了一礼:“奴婢见过王爷。”
顾琮却上下打量她一番,关切地问:“好像又长高了。在御前吃的可好?”
云筝道:“一切都好。”
顾琮走上前去,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:“在御前多照顾好自己,听说你前些日子发了高热,你父母知道了,九泉之下也难安眠。”
“是。”云筝的手攥着衣角,本能地抗拒眼前人的碰触。
顾琮似乎看出了她的抵触,也不多说,笑道:“乖乖儿,去玩吧。”
云筝回到养居殿,望着养居殿内窗扇上雕着的仙鹤出神。偌大个皇宫,只有承乾宫与关雎楼的窗扇上雕的是仙鹤。望见仙鹤就联想到顾倾辞雪白的脖颈,偌大个皇宫,也只有在顾倾辞在的地方,云筝感觉不到权术算计。
娴毓夫人没再来过养心殿,万庆帝也没找旁的人再来读折子,他时常透过窗望着天出神。
云筝添茶的时候问了一句:“皇上不如让鸟雀司送几只鸽子来,最明目了。”
万庆帝这才回神,笑道:“从前昭元夫人在世时养过几只鸽子,她也说最明目了。你这个小丫头见识倒不俗,叫什么名字?”
昭元夫人便是顾倾辞生母,这几年追赠的谥号已经到了贵妃,不过也都是身后功名罢了。
“奴婢贱名云筝。”云筝也不知为何要搭话,但云筝知道不是因为万庆帝看起来可亲便想亲近。
“云筝……”万庆帝思索须臾:“是从前云府的丫头?”
‘从前云府的丫头’一从万庆帝口中说出,云筝手心就冒了密密的汗。
云家因云澈通敌而祸连满门,不知万庆帝是否还记恨。如果对答不合他的心意或是让他起了疑心可能真的头颅不保。
云筝思索几分后答道:“回皇上的话,奴婢是从前伺候云老太爷的。”
万庆帝听闻,喟叹道:“你家老太爷,从前还教过朕骑射。你知道云澈吗?就是那个通敌的云澈,朕也是看着他长大的,还带他和珩儿一起放过风筝。朕时常后悔,他做朕的御前侍卫时朕为什么不多留他两年再让他下军营?多留他两年他便遇不到黎国那个余孽了。”
万庆帝浑浊的眼珠透着空洞的哀伤。
云筝看着眼前的万庆帝,觉得那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形容枯槁的老人。父亲常说,做错就要挨打。若错在自身,有什么资格恨呢?
万庆帝却忽然咳了几声,云筝急忙想叫太医,还未开口却看见万庆帝摆手道不:“没必要了,没有再折腾他们的必要了。”
云筝只好作罢,看着他花白的发,竟然越发觉得他可怜了。于是眯眼一笑,靥上生了两个小小的梨涡:“奴婢给您说个笑话吧。”
万庆帝浑浊的眼动了动,有了一丝神采:“什么笑话?”
“最近宫里都在传的。说是靖王妃听不懂咱们楚国的官话,现今靖王府日日都在闹笑话。靖王给王妃起了字,叫渺渺。说是有句典故叫‘渺渺兮予怀’。王妃听的是猫猫栖吾怀,当天就上集市买了一只毛色纯白的猫。结果晚上王爷一回府,不知是碰了猫还是怎么着,发了一身的癣。”
“猫猫栖吾怀?这丫头还真会想。”万庆帝忍俊不禁,“但是她听不懂咱们大楚的官话倒是为难。”
楚国与燕国文字相同,但是十个字得有六个字读音不同。
云筝给万庆帝揉揉肩:“靖王现在军营也少去了,日日在府里教王妃说官话。听说学的差不多了。”
“他们夫妻和睦就好。”
万庆帝的病拖到年底都不见好,郑皇后将除夕的所有支出都按去年的分例翻了翻,想着给万庆帝冲喜。
除夕夜宴,顾珩携了王妃秦渔,彼时王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,小腹微微隆起。
宴席间顾君碧写了整整一叠的谜缠着众位兄姐猜。
“白龙过江,头顶一点红日。谁猜谁猜?”顾君碧眨着眼睛嚷嚷。
顾珩:“是蜡烛。”
顾君碧一撇嘴:“六哥你真没劲,就算会也得装装啊。”
顾珩一摊手:“下次注意。”
顾君碧翻了一页:“那我继续了。乌龙上壁,身披万点金星。你们猜吧。”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