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历史 |

第四十五章(1 / 1)

加入书签

45

虞月文领来的是之前虞月景派给他的那个年轻人。

这个人叫阿青,心思伶俐得很,来了就是恭顺地听差,别的事只作不知,半点都不多嘴,安安静静的。虞月亭觉得这样也好,阿青周到地履行着医生的吩咐,只会在他看书的时候提醒他吃饭吃药,好像是一个自鸣钟似的摆件,别的时候都不存在似的。

虞月亭在这里待了一段,每日就是吃药打针看书。看得累了他就睡一觉,虽然是在医院里,其实和在虞月文或是虞月景家里的时候也都没什么分别。不过区别也还是有的,主要是虞月文不在。

这让他高兴了许多,夜里睡都能睡得好些,因为不用担心会忽然被人拖起来做些什么。

这家医院很有些名气,但是去虞月文的办公室和官邸都不顺路。虞月文果然便因此很久不曾露面,让虞月亭安生了许久。他甚至觉得这肺病治的慢一些也是好的,自己多咳几日,每日不过是要在手背上扎几针罢了,挨到虞月景回来,便是一重解脱。

他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,重又想起虞月景,便突然失神了一会儿。待回缓过来,便开口叫:“阿青,给我拿些纸笔来。”

他拿了纸笔,先是写了张条子,上面都是书的名字,叫阿青拿着这张单子去虞月文那里拿几本书来。

阿青应了一声,刚待要走,虞月文又叫他去给自己称两斤桃酥来吃。虽然不知道病着是不是适合吃甜食,但虞月亭并不在意,坚持要吃,阿青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。

等桃酥吃的时候他看着眼前的纸笔,发了一会儿呆。他如今实在是很容易发呆的,可能这便是闲居乡里久做寓公的坏处,不任事无牵挂,人就钝下来了。往日的机敏飞扬都被锈住,显得很模糊了。他有时候甚至不知道,心里怀疑那些旧日时光是不是仅仅存在于自己的想象里。

但即使是,他也是不准备承认的了。他收敛了思绪,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,对着眼前的纸张斟酌了一番。他想要给虞月景写封信了。

虽然心底不无别扭,但这已经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对外往来,他觉得自己是不应当再封闭下去的——再这样,他只怕要闷死在这自己给自己打造的围城之内。

电话其实是更便捷的形式,但他不愿和虞月景通话。上次虞月景走时他们还是有些尴尬的,如今贸然通话,他还是不大自然。不仅如此,通话就相当于要当面对答,不像写信,还能由得他斟酌什么想暴露什么想隐藏,可以更周密地粉饰太平。

他写了一封很寻常的家书。写他如今在医院里住着,对西医一些观察和议论,像新奇的小孩子,也问虞月景他在外边的事,问问他做生意的见闻。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写信。

虞月亭是不习惯于写白话文的,他和别人写信,都还是工工整整的文言,给虞月景以前的也是这样——以前他们写得也不多,都很简短,近乎于便条。写这一封信花了他一整天的时间,他写了又读,删删改改,好容易才凑成了一篇看起来没有什么纰漏的白话书信。

写了好,他很忐忑地让阿青给他寄了出去,心里竟还有些紧张,不知道虞月景看了会作何感想。

隔了二十来天,他才收到了一封回信。

虞月景的回信是用钢笔写的,口气很是喜悦,但也没太迫切热络,是因为怕吓着虞月亭。他看虞月亭写了白话的信,不过还是用的毛笔,又顺便寄了一支金笔过来给他,让他使用。

这么一来一往,他们就算是至少在表面上恢复了和以前一样熟悉亲近的关系。这到底是福是祸,以后又会走到哪一步,虞月亭都不大清楚,但也不愿意去想:只要不是虞月文,任何其他的事都是令他高兴的。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

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