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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六章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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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月亭的病好得并不快。

他早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,又是保守治疗,如今的进度其实已经很好了,但还是很有要在医院长久地住下去的样子。幸亏他也并不着急出院。

他拿着虞月景送来的金笔反复摩挲,一不留神又是半日呆坐,回过神来已经是傍晚了。阿青跟平常一样提醒他吃饭,他很乖顺地吃了一点,收拾之后下意识便铺开纸笔,想给虞月景写信。

虞月亭的字是着意练过的,兄弟之中数他的书法最出众,但他以前没怎么用过硬笔,西式的金笔拿在手里,重量长度都是另一重。他先是随意默了两篇文章练了练笔,这才重新上墨,准备写信。上墨也是他向阿青新学的手艺。因为操作还不纯熟的缘故,一点墨迹滴落在指尖上,擦也擦不去,索性就不擦了。

他在纸上慢慢落笔。不管是写白话文还是用钢笔,他都不是那么习惯。写白话文其实是比文言要显得亲近的,来往的客套都去了,只剩下核心的意思留着句子里,他又尽量不去雕琢太过——因为怕虞月景不喜欢看这种东西——便显得更亲密了。这种亲密有时是令他会迟疑的,但想想又算了。

虞月景的来信上多是问候,问他的病情可有明显的好转,近来在吃什么药,明州的生活物资是否紧俏,若有需要,他在外是可以想办法的。翻过两页,又说了些见闻,说他南下后见到碧海青天,有时便也会后悔没有多背两首诗,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,除了赞叹便说不出别的话来。

继而便又铺开了,讲些别的。

南洋的风物迥异于中原,和虞月文书架上的西洋也别有不同。虞月景是擅长吃喝玩乐的纨绔公子,着墨也多落在这些上,说他还在外面看到了各种新奇甜食,极为香甜可口,可惜贮藏,没法带回来,以后若有机会,倒很可以想带他去尝一尝。

吃喝是说过了,至于剧院舞厅之类却写了两句便仓促一收,看得虞月亭笑出声来。

虞月景是兄弟里最风流的,他早知道,想必是又收了新的外室,偏偏对他的心思没收,怕被大哥瞧出端倪来,惹得不高兴。那他为什么不直接一字不提呢?这或许是虞月景的聪明,就偏要做出这种姿态来给虞月亭看。

不过,虞月亭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,虞月景对他的心意他很知道。何况人生在世,各人有各人的活法,让谁为别人去改,都是太僭越的事,他懒得去想,也不愿意去管。

他又呆了很一会儿,写信都给忘了,直到阿青无声无息地给他换上新茶开了电灯,他被惊醒似的动了动,拿起笔来。

却不知该写什么。

虽然是兄弟至亲,着落到细处,虞月景对他的口味偏好都很了然,他对虞月景却除了个纨绔风流便再没有其他认识了。他倒是对虞月文更熟悉一些。这真是有种讽刺的意味。

不过虽然熟悉,他对虞月文也没有更多的了解,除了被圈禁的那些日子之外。他们喜欢什么,不喜欢什么,生活上的种种细节,都接近一无所知。他和这两个弟弟之间,仿佛都“隔”了什么东西,纱或者纸,不知道如何揭开。

他慢慢给虞月景写下去,心里想,虞月景是过什么样的日子呢?做生意他是不懂的,只好试着浮泛地问几个问题,试图了解一些虞月景的生活……这互相了解的过程进展得颇有些艰难,但也终于慢慢地进行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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